醒来

双黑,伪黑客帝国paro,脑得飞速,写着玩。找手感清欠稿。


毫无缘由毫无道理,突然有一天中原中也不得不被告知所有的人其实都活在一场梦里。人们都像终生泡在数据构成的羊水里的人,其实他们都在原地一动未动,数据就是他们延伸出去的肢体和眼睛,他们所感知到触碰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乃至他们从未拥有过。没有人想到要醒来,是因为他们从未醒过,并且还会一直沉睡下去。

作为一个足够幸运的幸运儿得以从泄密者口里知晓这件事情,并且这个结果也必然包含有自己促成的前因。他是个黑客,如果黑客是“在梦中编程入侵网络中枢”的这种犹如玩笑的含义的话,那他的确是黑客。

这是命运,如果说他非要了解到这件事情,并因此觉醒过来,他必须下定一个决心去履行,只是因为有人向他揭露这一切真相。嘿,说不定他自己也可以?但指不定要到他垂暮老矣的时候才行。到那时候这个计划理应放弃,再怎么样老年人也不合适接受太大的落差刺激了,所以一切恰好地卡在这样一个巧妙的时间点,他正年轻,具有相当的活力,也具有知识和能力,正是合适他执掌一切的时候,美式英雄主义里的命运女神正在向他招手——

想拯救人类吗?

到这个时候,一切罪恶的源头,泄露真相的泄密者还正在他面前转一支圆珠笔,他倒是不惊不喜,波澜不惊把支笔转得风生水起。大长腿往扶手上一翘,好不是一副舒适模样。中原中也虽然身材精壮,且风华正茂,却好巧不巧正好比这位兄矮了一头,不过毕竟瑕不掩瑜,好吃的鱼还刺儿多呢!

比他高一头的男人叫太宰治,理论上他们互相认识,这个理论上是因为某个数据流上的程序问题,在一开始太宰治就向他讲明了这套理,会编程的多少都有颗强大的心脏支持人的接受力以免猝死,于是非常幸运的中原中也竟然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并且在把这个神经病丢出视线之前好好听听他会讲些什么。

然后不想对方带头跑题,中也,你好矮啊。

滚蛋吧!他暴起,扯人欲揍,遭到求饶,暂且放下拳头。

哎,你不想知道我怎么钻过程序漏洞导致你没认识我吗?

换个人听这话保证拨打电话把人急送精神病院,可惜数据里没有这条,备案不存在,太宰治放放心心地继续说。

就是入水啦,跳进水里将要淹死的那一刻似乎隐约就越过了什么界限,一下子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中原中也一指自己黑屏的电脑。那我的电脑算怎么一回事?

按照数据你的电脑早就该坏了,你都用了三年了,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故意搞坏的?

呣,这个我没法证明,不过你现在只能信我。泄密者太宰治笑吟吟地对他讲。如果你还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的话。

或许就连拯救世界也不是真的不能做到,只是几率很小,至少他们如何突破这层“幻觉”就是个问题。按照太宰治的解释世界上存在一个“母体”,作为中枢运行着所有一切维系人类生存以及他们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事物的相关器械。他们的大脑被电子管道控制,身体由营养供给装置维护,甚至于直接破坏母体就已经是杀人,把全世界人类的生存所需来源切断,即是违背了母体创始人的初衷:节约能源。

也许真实的世界已经步入末世,被培育出的人类也只是以虚拟的方式将人类千万年发展出的文明继续下去,失去了真正自主力的人类成为附属母体的海马体,真实记录着流淌在人脑之间的七情六欲世间百态。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母体的一个漏洞被捕捉,接着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中原中也的电脑在它彻底损坏前捕捉到了一个,太宰治在入水时巧遇了一个。虫洞,就像连接异世界或平行世界的隧道,一直在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消失。仔细想想,活在虚拟的现实中难道就没有什么令人在意的违和感吗?

逃,怎么逃,是狂奔出家门一直到郊外,还是自杀或是别的方案?现在才说这是天方夜谭都值得惊奇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这么说,人们只是在数据铺就的道路上无知觉地行走,母体虚拟了所有的人生,也封锁了真相被发掘的可能。

然而太宰治却说他有个方案,中原中也半信半疑,却没有别的方法。太宰治说要创造漏洞,可从漏洞逃出去以后他们又要怎么生存呢?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所有的答案都被提前预知,所有的可能都被铺开化作数据,生命从秘密泄漏的那一刻就开始凋敝,无期限地衰退到消亡。而且他们现在还没资格思考这个,因为人甚至还没有见到真的现实。

他们心平气和坐下来探讨的时候倒真有些他们早就认识似的意味。太宰治在纸上画出一个框,指着它说用十六进制可以计算出一个漏洞出现的时机,中原中也问为什么是十六进制?太宰治说我说是就是,问那么多干……好吧对不起,这个世界是由二进制组成的,因为因果计算数据庞大,我推测在虚拟的过程中还会换算为十进制进行辅助,事件发生的过程中运算方式就会出现矛盾产生特异点……你听得懂吗?

废话。中原中也劈手夺了纸。那么你的意思是需要一个可以扩大漏洞让它短暂把人弹出这个世界的机遇?
对。太宰治点头。理论上只需要个人能遭遇的大的波折就足够,我尝试过在类似的地点自杀……

那你为什么没成功?

我说不清……总之就是这样,这个方法行不通。

中原中也瞥他一眼,把纸对折丢到一边。

“居然也会有你说不清的事情,无论怎么说,先试试看吧。”

这绝对是他今年开过最大的一个玩笑。

特异点最终计算出来竟然是在高架桥中央,直径一米,超出一点都不行,时间在当天下午三点五十一分四十九秒。而且根据母体的自卫机制一定会有人阻挠他们。显然中枢很早就知道漏洞的存在,因此刻意将它们规避在正常难以触碰的地方。最好的办法是开车,可是只要是依靠工具都有可能突然失效,之前太宰治失败了一次,没人想再有第二次。

特异点离两个城市间的闸口很近,必须赶在警察发觉行人跑上机动车道前做到需要做的事情。中原中也按照太宰治给出的要求编写病毒,实际上他都不太懂自己编了些什么。匆匆忙忙和一个陌生人准备逃离这个世界绝对是个糟糕的决定,甚至比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私奔还要糟,是说幸好大好年华的中原中也还不打算结婚。

他穿了一件兜帽衫,往常他都不这么穿,觉得不够有品位。临出门太宰治提醒他别喝酒,他不明所以,随后才意识到也许是太宰治本该和他认识的那条世界线上的事情,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但行动在即,并不合适思考这个。

事情到底怎么发生?他试着理顺思路,太宰治找上他,理由是他们达成了一样的漏洞,且对方没有别人可找。这件事很快成为他们不得不共事的坚不可摧的理由,他花了点时间辨识方位,过程有点像最近流行的水逆算命,电子芯片在他的口袋里发烫,线和电池藏在他的另外一个口袋里。太宰治先去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他站在不显眼的一个护栏边等待对方。道路上车来车往,他反复看着表,还差两分半钟,他们来之前对过表,太宰治应该不会弄错。

一分半,太宰治从斜刺开始往这里来,他的手里捏着一份纸质印刷,按照计划那是用来暂时性骗一骗管理员的东西。

一分钟,他们交谈,确保步骤没有出错,有车辆在闸口被拦下,西南方向一阵大风扬起路面上的灰尘。

三十秒,一辆车差点撞坏闸口的护栏……

风速超过七级,被绑在车顶的帐篷架突然被吹散滚落,下一辆车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障碍物猛打方向向护栏滑行,必须进行回避,否则在这个世界可能被直接规制死亡。

中原中也向后避开,同时看了太宰治一眼,对方正皱着眉头思考什么,他刚想大喊提醒,对方却忽然后退,撞上护栏的车尾巴把他们两隔在了两端。太宰治隔着一片飞溅起来的保险杠碎片对他做了个口型,特异点已经被堵死了,三十秒钟的时间,他们不可能爬到一辆还在持续滑行的车顶上。

跳下去。于是太宰治的口型这么说。

真的可以吗?高架桥下面还有另一条路,运气不好直接落在柏油马路上,运气好说不定能跳上草地,多半也免不了挫伤。没有时间给他们多想,太宰治已经身手敏捷地翻过去吊在半空。这个人一定是疯子,还要拉他一起下水,中原中也咬着电池,感觉一嘴的塑胶和金属腥气,单手按上提前设计好的线路。失控车辆还在侧滑,很有可能接下来还会撞到他……

十!太宰治对他高喊,九、八……

没有其他选择了,他撑开手落下去,一股风推了他们一把。

持续地下落,就像掉进了无底悬崖,没有本该七到八秒就会接触到的坚硬地面,他落下去。

电流的声音从细微变得巨大,一时间几乎让人无法忍受,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分辨清楚周遭冰冷的空气,湿度,从遥远的地方散发出有属于电子的蓝色光芒,很多很多人在一起,沉睡着。一时他几乎有点害怕,沉睡的人像死了一般,只有呼吸证明着他们生存。他试着伸出手,握紧,张开,生命的真实性头一次透过指尖流淌向四肢百骸,但他感觉不到太大的差别,也许他以后会了解。他脱离了管子,也许是因为母体以为他已经死去。空气过分湿润,他从黑暗中摸索到一点布料,也许早就有人意料到会有人从无尽的梦中醒来?那是件黑色的衣服,他为自己穿上来避免体温流失。

太宰治强行地叫醒了他,但是他现在在何处?他们一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也许他们的躯体会在相距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脱离母体就死亡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他们做了,两个赌徒,他暗笑。

他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仿佛母体给他们各自安排了身份,太宰治抗争过,也确实成功了。他们现在只才刚刚降临于人世,相交错杂的世界线终于得以集合到一起,无限的可能性正在展开。

他向黑暗中走去,不是面向光,而是去寻找另一片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分不清是遗弃的建筑还是属于母体机构的墙面组成走廊,他的眼睛能够很好地适应黑暗。

紧接着,从黑夜里,空气震颤的源头,极细微而细微的什么地方,他的名字被世上唯二的另一个人真实地念出。震动以空气为媒介隆隆作响,那声响自人的口舌传出,传播到无限远的地方,正宣布着第一次的醒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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